第 12 章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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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 12 章
商凝拎著行李上了包車。
司機師傅是一個看起來清瘦和善的中年男人，開了兩個多小時的車也不見商凝說話，道：“小姑娘，你們才放假嗎？”
“嗯。”商凝輕聲道。
師傅還在繼續說什麽，商凝沒搭話，默默看著高速公路上車輛，車裏的人應該各有各的奔處。
“你這孩子，慢點！看把你急的。”秦娟牽著小二，“小二你可別跟她學。”
秦舒拿著全部行李在後面步履維艱，就差爬著走了。
“女兒，跟上！”
“媽，你就不能——”秦舒說著猛拽了一下行李箱，“幫我分擔分擔嗎？”
“哎呦，你年輕力氣多，媽媽都老了。”秦娟說著還惋惜地摸著自己的臉，輕聲嘆氣。
“四十多歲不就才中年嘛，中國人的平均壽命都七十多了，才過一半，老什麽。”秦舒說。
秦娟道：“媽給你給你機會，鍛煉鍛煉。”
外婆自己一個人住在鎮裏，秦舒跟著秦娟走在崎嶇不平、碎裂斑駁且並不寬闊的的水泥路上，一路上還能見到許多商販。這些商販不知道什麽時候在自己的攤位上等，等到太陽落山，等到幾個顧客。
“媽，我要吃龍眼。”秦舒在後面喊道。
秦娟沖她招手，表示知道了。“老板，這龍眼怎麽賣的？”
“十二塊錢一斤，美女買點嘗嘗？”老板把不知捂了多久了的雙手從袖口裏抽出來，利索地拽下系在車上的塑料袋。
“老板，把袋子裝滿。”秦娟偏頭看向一旁的草莓，老板註意到了秦娟的目光，連忙拿了兩個顏色鮮艷的大草莓遞給秦娟，“美女，嘗嘗！”
秦娟遞了一個給在身後的女兒，草莓還行，甜大於酸，“老板，草莓……”
“嘶——”秦娟聞聲向後看，正是被酸的做出痛苦面具的寶貝女兒發出的聲音。秦娟看草莓賣相不錯，要了一籃子。秦娟將籃子交給小二，說：“小二，叼著。”
秦娟走在前面，還不忘說秦舒一句：“真是吃不得一點酸，以後有你吃的。”
寧綰和寧稔待在一起，寧稔靠著桌子，似是惆悵，說：“我還沒見過那個小姑娘呢。”
寧綰無聊地問了一下，“她叫什麽名字？”
“商凝。”寧燁走進房間，說：“大姐小妹，人來了，下去吧。”
寧稔聞言下去了，寧綰和寧稔相視一眼，慢悠悠地走出房間，站在樓上，看著處在眾人中商凝。
一家人圍著商凝，七嘴八舌地自我介紹。西裝革履的男人招呼商凝：“快上樓吧，你姥姥姥爺正等著你呢。”他沖十步之外的寧稔招手，“快帶她上去。”
寧稔摟過商凝，微笑道：“你和他們一樣，叫我大姐就行 。”
商凝瞥了眼寧稔搭在肩上的手，沒說什麽。
“我們是第一次見吧。”寧稔仔細端詳著商凝的相貌。時間過得太久了，她也記不清“小姑”的樣貌了。只不過商凝站在那，她就知道這是小姑的孩子。
“嗯。”商凝說著拿開她的手，寧稔笑笑沒說什麽。商凝突然停住腳步，目光向上望，寧綰和寧燁正趴在樓梯上看著自己。
寧稔剛想介紹，商凝進了電梯。二人上了五樓，和兄妹二人擦肩而過。
寧稔將人送來後，自己便站在門外等候。
老太太起身，拉著商凝的手，又雙手捧起商凝的臉，說：“孩子。”
商凝微微彎腰，點點頭。
老太太摸著商凝的臉，“都長這麽大了，真像啊。”
“知道我是誰嗎？”
商凝點頭，老太太對這個答覆並不滿意，說：“誰啊？這孩子怎麽不叫人？”
“外祖母。”
“哎。”
行吧，外祖母就外祖母好了。
老太太對身後的老爺子喊道：“別寫了。”
老爺子聞言擡頭，他滿頭銀發，臉上皺紋深刻，背卻不彎，眼神堅定明亮。在看到商凝的那刻，明顯有一秒楞住了。
“孩子，過來。”
老太太在背後推了推商凝，說：“沒事，別怕。”
商凝走過去，老爺子將毛筆遞給她，並挪了位置，說：“會寫嗎？”
商凝接過毛筆，看著老爺子寫下的“桃之夭夭，其葉蓁蓁”，還差兩句。
“什麽字體都可以。”老爺子在一旁發話，商凝這才落筆。
之子於歸，宜其家人。
很漂亮標準的楷書。
商凝將毛筆放在筆架上，老爺子看著字，“很久沒寫了吧。”
“嗯。”
老爺子漫不經心地說道：“你這點不像你媽媽，你媽媽寫字向來很醜。”
商凝不可置信地望著老爺子，老爺子收起卷軸，背對著她們。老太太走過去，拉著商凝問：“孩子，有人跟你說過你媽媽嗎？”
商凝認真想了好久，搖搖頭。
老太太沒再說什麽，“天不早了，去休息吧。”
老太太在門口不知交代了寧擷衣什麽，寧稔將商凝送進房間。
寧稔出去的時候，商凝叫住了她，問：“請問你見過我母親嗎？”
“見過。”寧稔說著便替商凝關上了門，出去了。
“大姐，我問你個事。”寧綰和寧燁待在寧稔房裏。
“你問。”寧稔喝了口茶。
“她爸為什麽不來看爺爺，而是讓她來？”寧綰問。
寧稔思忖片刻，說：“爺爺，大抵還是不願見她父親。”
寧綰又問：“我之前問過爸關於小姑的事，他不說。”
寧燁順著她的話說：“何止，我爸也不說，爺爺就更別提了。”
寧燁看向寧稔，“姐，你知道嗎？”
寧綰也喊了聲“大姐”，寧稔喝了口水，溫度透過玻璃杯傳遞到手心，說：“有一次爸喝醉了，和我說了些。”
“請說。”兄妹倆異口同聲地說。
寧稔慢條斯理地理著衣服，回憶道：“小姑叫寧凝，也是商凝的‘凝’。”
他們三人中只有寧稔見過寧凝鮮活的樣子，只不過時間過去得太久了，記憶早已蒙了塵。
寧燁和寧綰只能通過各自父親收藏的相冊，來模糊地想象這個從未“見過”的小姑是個怎樣的人。
“爺爺這輩子就一個女兒。”
“商凝父親和小姑在一起的時候，外公是極力反對的。”
“為什麽？”寧綰問。
寧稔倒先笑了。說：“還能為什麽，門不當戶不對。”
寧稔接著道：“爺爺從始至終都不同意，小姑因此和家裏人決裂。”
寧綰倒吸一口涼氣，喃喃道：“什麽樣的男人.....”
“雖然爸和二叔也不看好他們，但是吧，怎麽說呢......小姑身後總要有娘家人。”
親情，說不清道不明。
“後來小姑懷孕了，爺爺更加憤怒，還說跟小姑一輩子不相見。”
“爺爺的脾氣，你們也知道，倔得很，絕對不肯低頭。”
“小姑跟爺爺的性格，爸說是如出一轍。”
“但在那個年代，一個人如果能吃苦有腦子，是能過上好日子的。雖然和我們家比不了。”
“但小姑的生活也真的比一開始好了很多。”
“後來，小姑要生了，商凝的爸爸在外地，陪在小姑身邊的是她婆婆。”
“但是小姑快生的時候，爸他們根本不知道。”
“還是爸算著日子，打電話給小姑，沒人接。後來又問商凝爸爸，才知道小姑快生了。”
“哎，何必呢，鬧這麽僵。”寧綰嘆氣。
“小姑生產的時候，商凝父親剛去外地。”
寧稔的聲音頓住了，繼而道：“小姑難產。”
寧綰心裏咯噔了一下，和寧燁同時看向寧稔。
“當時在手術室外的家屬只有商凝奶奶，她要保小。”
“她奶奶知道是女孩嗎？”寧綰問。
“爸問了當時的護士的醫生，知道。”寧稔說。
時過境遷，寧綰還是會為了這個未曾謀面的姑姑鳴不平，“一個女人都這樣了，還換不到婆家真心？！”
寧燁拍了拍她，勸她冷靜，讓寧稔說完。
寧稔也是深深嘆了幾口氣，繼續說：“但小姑當時挺了過來。”
“那怎麽會……”寧綰迫不及待地問。
“爸和二叔趕到的時候，他們還沒落住腳，小姑就產後大出血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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商凝拎著行李上了包車。
司機師傅是一個看起來清瘦和善的中年男人，開了兩個多小時的車也不見商凝說話，道：“小姑娘，你們才放假嗎？”
“嗯。”商凝輕聲道。
師傅還在繼續說什麽，商凝沒搭話，默默看著高速公路上車輛，車裏的人應該各有各的奔處。
“你這孩子，慢點！看把你急的。”秦娟牽著小二，“小二你可別跟她學。”
秦舒拿著全部行李在後面步履維艱，就差爬著走了。
“女兒，跟上！”
“媽，你就不能——”秦舒說著猛拽了一下行李箱，“幫我分擔分擔嗎？”
“哎呦，你年輕力氣多，媽媽都老了。”秦娟說著還惋惜地摸著自己的臉，輕聲嘆氣。
“四十多歲不就才中年嘛，中國人的平均壽命都七十多了，才過一半，老什麽。”秦舒說。
秦娟道：“媽給你給你機會，鍛煉鍛煉。”
外婆自己一個人住在鎮裏，秦舒跟著秦娟走在崎嶇不平、碎裂斑駁且並不寬闊的的水泥路上，一路上還能見到許多商販。這些商販不知道什麽時候在自己的攤位上等，等到太陽落山，等到幾個顧客。
“媽，我要吃龍眼。”秦舒在後面喊道。
秦娟沖她招手，表示知道了。“老板，這龍眼怎麽賣的？”
“十二塊錢一斤，美女買點嘗嘗？”老板把不知捂了多久了的雙手從袖口裏抽出來，利索地拽下系在車上的塑料袋。
“老板，把袋子裝滿。”秦娟偏頭看向一旁的草莓，老板註意到了秦娟的目光，連忙拿了兩個顏色鮮艷的大草莓遞給秦娟，“美女，嘗嘗！”
秦娟遞了一個給在身後的女兒，草莓還行，甜大於酸，“老板，草莓……”
“嘶——”秦娟聞聲向後看，正是被酸的做出痛苦面具的寶貝女兒發出的聲音。秦娟看草莓賣相不錯，要了一籃子。秦娟將籃子交給小二，說：“小二，叼著。”
秦娟走在前面，還不忘說秦舒一句：“真是吃不得一點酸，以後有你吃的。”
寧綰和寧稔待在一起，寧稔靠著桌子，似是惆悵，說：“我還沒見過那個小姑娘呢。”
寧綰無聊地問了一下，“她叫什麽名字？”
“商凝。”寧燁走進房間，說：“大姐小妹，人來了，下去吧。”
寧稔聞言下去了，寧綰和寧稔相視一眼，慢悠悠地走出房間，站在樓上，看著處在眾人中商凝。
一家人圍著商凝，七嘴八舌地自我介紹。西裝革履的男人招呼商凝：“快上樓吧，你姥姥姥爺正等著你呢。”他沖十步之外的寧稔招手，“快帶她上去。”
寧稔摟過商凝，微笑道：“你和他們一樣，叫我大姐就行 。”
商凝瞥了眼寧稔搭在肩上的手，沒說什麽。
“我們是第一次見吧。”寧稔仔細端詳著商凝的相貌。時間過得太久了，她也記不清“小姑”的樣貌了。只不過商凝站在那，她就知道這是小姑的孩子。
“嗯。”商凝說著拿開她的手，寧稔笑笑沒說什麽。商凝突然停住腳步，目光向上望，寧綰和寧燁正趴在樓梯上看著自己。
寧稔剛想介紹，商凝進了電梯。二人上了五樓，和兄妹二人擦肩而過。
寧稔將人送來後，自己便站在門外等候。
老太太起身，拉著商凝的手，又雙手捧起商凝的臉，說：“孩子。”
商凝微微彎腰，點點頭。
老太太摸著商凝的臉，“都長這麽大了，真像啊。”
“知道我是誰嗎？”
商凝點頭，老太太對這個答覆並不滿意，說：“誰啊？這孩子怎麽不叫人？”
“外祖母。”
“哎。”
行吧，外祖母就外祖母好了。
老太太對身後的老爺子喊道：“別寫了。”
老爺子聞言擡頭，他滿頭銀發，臉上皺紋深刻，背卻不彎，眼神堅定明亮。在看到商凝的那刻，明顯有一秒楞住了。
“孩子，過來。”
老太太在背後推了推商凝，說：“沒事，別怕。”
商凝走過去，老爺子將毛筆遞給她，並挪了位置，說：“會寫嗎？”
商凝接過毛筆，看著老爺子寫下的“桃之夭夭，其葉蓁蓁”，還差兩句。
“什麽字體都可以。”老爺子在一旁發話，商凝這才落筆。
之子於歸，宜其家人。
很漂亮標準的楷書。
商凝將毛筆放在筆架上，老爺子看著字，“很久沒寫了吧。”
“嗯。”
老爺子漫不經心地說道：“你這點不像你媽媽，你媽媽寫字向來很醜。”
商凝不可置信地望著老爺子，老爺子收起卷軸，背對著她們。老太太走過去，拉著商凝問：“孩子，有人跟你說過你媽媽嗎？”
商凝認真想了好久，搖搖頭。
老太太沒再說什麽，“天不早了，去休息吧。”
老太太在門口不知交代了寧擷衣什麽，寧稔將商凝送進房間。
寧稔出去的時候，商凝叫住了她，問：“請問你見過我母親嗎？”
“見過。”寧稔說著便替商凝關上了門，出去了。
“大姐，我問你個事。”寧綰和寧燁待在寧稔房裏。
“你問。”寧稔喝了口茶。
“她爸為什麽不來看爺爺，而是讓她來？”寧綰問。
寧稔思忖片刻，說：“爺爺，大抵還是不願見她父親。”
寧綰又問：“我之前問過爸關於小姑的事，他不說。”
寧燁順著她的話說：“何止，我爸也不說，爺爺就更別提了。”
寧燁看向寧稔，“姐，你知道嗎？”
寧綰也喊了聲“大姐”，寧稔喝了口水，溫度透過玻璃杯傳遞到手心，說：“有一次爸喝醉了，和我說了些。”
“請說。”兄妹倆異口同聲地說。
寧稔慢條斯理地理著衣服，回憶道：“小姑叫寧凝，也是商凝的‘凝’。”
他們三人中只有寧稔見過寧凝鮮活的樣子，只不過時間過去得太久了，記憶早已蒙了塵。
寧燁和寧綰只能通過各自父親收藏的相冊，來模糊地想象這個從未“見過”的小姑是個怎樣的人。
“爺爺這輩子就一個女兒。”
“商凝父親和小姑在一起的時候，外公是極力反對的。”
“為什麽？”寧綰問。
寧稔倒先笑了。說：“還能為什麽，門不當戶不對。”
寧稔接著道：“爺爺從始至終都不同意，小姑因此和家裏人決裂。”
寧綰倒吸一口涼氣，喃喃道：“什麽樣的男人.....”
“雖然爸和二叔也不看好他們，但是吧，怎麽說呢......小姑身後總要有娘家人。”
親情，說不清道不明。
“後來小姑懷孕了，爺爺更加憤怒，還說跟小姑一輩子不相見。”
“爺爺的脾氣，你們也知道，倔得很，絕對不肯低頭。”
“小姑跟爺爺的性格，爸說是如出一轍。”
“但在那個年代，一個人如果能吃苦有腦子，是能過上好日子的。雖然和我們家比不了。”
“但小姑的生活也真的比一開始好了很多。”
“後來，小姑要生了，商凝的爸爸在外地，陪在小姑身邊的是她婆婆。”
“但是小姑快生的時候，爸他們根本不知道。”
“還是爸算著日子，打電話給小姑，沒人接。後來又問商凝爸爸，才知道小姑快生了。”
“哎，何必呢，鬧這麽僵。”寧綰嘆氣。
“小姑生產的時候，商凝父親剛去外地。”
寧稔的聲音頓住了，繼而道：“小姑難產。”
寧綰心裏咯噔了一下，和寧燁同時看向寧稔。
“當時在手術室外的家屬只有商凝奶奶，她要保小。”
“她奶奶知道是女孩嗎？”寧綰問。
“爸問了當時的護士的醫生，知道。”寧稔說。
時過境遷，寧綰還是會為了這個未曾謀面的姑姑鳴不平，“一個女人都這樣了，還換不到婆家真心？！”
寧燁拍了拍她，勸她冷靜，讓寧稔說完。
寧稔也是深深嘆了幾口氣，繼續說：“但小姑當時挺了過來。”
“那怎麽會……”寧綰迫不及待地問。
“爸和二叔趕到的時候，他們還沒落住腳，小姑就產後大出血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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